—莫仔

独一份儿

【何尚】《十七岁》五十九

——何九华低下头,捧起尚九熙的脸就吻了上去,他咬着尚九熙的唇,边咬边说着对不起。




尚九熙还差几米的距离,他距离出口只有一步之遥,可当他扭头看见那副景象的时候,整个人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他泪眼朦胧的看着楼边的那个人,在泪幕里他也分不清那到底是何九华还是齐格飞,因为当时齐格飞就是这样站在楼顶,而他也在距离楼梯口一步之遥的地方。

“为什么!!”尚九熙坐在地上冲楼边儿的何九华痛哭出声,何九华看着不远处地上的尚九熙,他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他低下头硬把眼角的酸意给忍了回去,他想去抱此刻坐在地上的尚九熙,他想亲吻他的额头他的嘴角他的眼,他恨不能这辈子都不让尚九熙这么害怕。“尚九熙,过来。”何九华冲他拍了拍手,通红着眼睛说道,过来,我爱你,我好好爱你。




“你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这么逼我呢!”尚九熙手撑着脚下冰凉的瓷砖,靠自己的力量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他冲着楼顶边儿上的何九华,哭着喊着追着问,他像是在问何九华,又想在问那些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迫使他一次又一次想起这副场景的那些人,这么长时间,我连哭都没有好哭,我被硬生生折磨这样儿了,我都这样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何九华猛地撇过头,他伸出手抵在鼻尖下,随后看着远处的灯火轻轻用校服袖子擦了一下眼角,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袖口上渐渐晕染、变深的一块布料,心口像被撕扯着一样疼。

“他们逼你,是因为他们恨你。我逼你,是因为我爱你。”何九华使劲儿睁了睁眼睛,泪遮在眼前让他有点看不清不远处的尚九熙,我看着你一次逃,次次逃,你能逃一辈子吗。尚九熙站在那儿看着他哭,“过来,朝我走过来。”何九华像是哄着谁一样,放轻了语气冲他说道。




尚九熙转过身看着,不远处,距离他几米,就是出口,他在走几步,他就不用在这里受这种煎熬了,可是,他转过身看着站在那里的何九华,他走了,他的华哥怎么办,他已经失去了一个齐格飞,眼前的何九华他根本失去不起。

何九华看着他转过身,蹲在那里蹲了好久,而后尚九熙颤巍巍的站起身子,闭着眼朝他迈了一步,他看着尚九熙猛地弯了膝盖硬生生的跪在地上,尚九熙冲他哭着摇头,他说我不行,我害怕。他像一只被猎人堵到悬崖边儿上的鹿,身前是枪,身后是崖,进退维谷,悲怆绝望。

“我爱你,尚九熙。”何九华咬着唇压下胸腔里涌上来的哽咽说着,尚九熙抬起眼睛看着他,他看着尚九熙又站起身形,走一步,跪一步,像西藏那些虔诚的信徒一样,他每走一步,何九华就说一句我爱你。

刚迈的一步让尚九熙自己在那儿缓了很长时间,何九华猛地把头撇向了别处,他抬起胳膊按在了眼睛上,可是涌出来的眼泪根本按不回去,何九华压在喉咙里的呜咽声呼噜呼噜的,他自己都感觉快压不住喉咙里的哭声了,那声音很低,很难受,很压抑,他不知道尚九熙听没听见,何九华狠狠咬着上唇的软肉,再转过脸时眼角滑出来的泪就挂了满脸。




他想看看尚九熙的膝盖是不是已经磕出了瘀血,他还想看看尚九熙的手肘一下又一下的砸在这么硬的地上有没有擦伤、破皮,他想看看尚九熙胸腔里那颗鲜血淋漓的心。




尚九熙晃了晃脑袋,眼神使劲儿聚焦了聚焦,刚才他目之所及满是红色,在他的手边流淌着,蔓延着,一沾上,这辈子都洗不掉,刚还问他话的齐格飞此刻就在他的脚下,与他相距了十几层楼高的距离,整个人现在可能还温热着,尚九熙抱着自己,趴在那栋楼的楼顶上就在那里哭,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转了个身功夫,那个人,那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具尸身,没有呼吸的,不会再叫他文博的尸身。




尚九熙咽了口吐沫,双手并用往何九华那边儿爬了一步,他扶着地,慢慢的,慢慢的站了起来,虽然他的膝盖一直弯着,随时都能再跪下,虽然他站不稳,可他还是站起来,朝何九华那边又迈了一步,他离何九华又近了一点,何九华说的那句我爱你,他听的更清晰了一点。

他往前一抓,整个人抱着何九华的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尚九熙把头埋进了何九华的怀里狠狠的哭出了声,何九华抱着自己脚下的尚九熙闭了闭眼,一滴泪落在了尚九熙的发丝里,何九华耳边充斥的是尚九熙的哭声,他抬头看着尚九熙冲他三叩九拜过来的路,走的这五十一步,哪一步没粘着尚九熙身上的血。

何九华看着远处的灯火,突然克制不住的想大喊出声,别亮了,你没看见尚九熙哭了吗,别他妈亮了!!他都哭了…




何九华狠狠一把擦掉自己眼角的泪,伸出手摸到尚九熙的下巴处,尚九熙的下巴上悬挂的都是将掉未掉的泪,在尚九熙的眼睛里流出来还是滚烫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冰凉了,何九华一滴一滴的悉数撷到手心儿里,一颗都没掉在地上。

何九华低下头,捧起尚九熙的脸就吻了上去,他咬着尚九熙的唇,边咬边说着对不起,混着无数从眼睛里涌出来的泪,尚九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同他纠缠着舌尖儿,何九华入目就是尚九熙紧闭着的,通红着的眼,“对不…对不起,”何九华的对不起都送在这些细碎的吻里。

尚九熙不愿听,他拽着何九华的衣领把他的身子又拽低了些许,伸出手紧紧的抱着他把舌尖儿又送进了何九华的嘴里,两个人刚刚流过泪的脸颊冰凉,此刻正紧紧的贴着,两个少年,一站一跪,任凭互相抵着的舌尖儿去交换那些已说的,未说的话。




吹了那么久的晚风,尚九熙的唇没被何九华润湿到的边角还有些干涩,一吻完毕时尚九熙有些干的下唇粘了何九华的唇一下,尚九熙抬起头看着何九华的眼睛,他的手臂仍然环抱着何九华,他没有张口,但是何九华能读懂,尚九熙眼睛里一字一句的说的是我爱你。




宣之于口的是爱,藏于深眸的,也是爱。

爱你一字为救,一字为赎。

爱你推我下万丈深渊,换骨重生。

爱是年少至愁,爱是江火不休。

何九华蹲下来把他的少年紧紧的拥在怀里,这一刻的尚九熙,是真真正正脱了胎换了骨,是他一个人的尚九熙,不是齐格飞的尚九熙,也不是那个被外界谩骂、侮辱、冤枉的尚九熙,这一刻的尚九熙,就是何九华的尚九熙。




“何九华,我想他。”尚九熙抱着他,在他耳边哭着轻轻的说出这句话。

即使齐格飞的死是压在尚九熙身上的又一重担,可是尚九熙提起他的时候,仍然克制不住的哽咽,他想齐格飞,他不敢说,但是他有时候会发了狠的想,在那段睁开眼就是一片黑的日子里,齐格飞是支撑着尚九熙走过来的全部力量。

可是尚九熙不敢和任何人说,他在世人的指责里默默扛着“杀人犯”“杀了齐格飞”的这些个莫须有的罪名,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他杀了齐格飞,还是那些人杀了齐格飞。




何九华抱着他轻轻靠在身后的矮墙上,尚九熙仍然在怕,但是他没有再躲,他攥着何九华的手,两个人就这么靠在一起,像是那天半夜里何九华去找他一样,但是这一次尚九熙偶尔的笑是真笑,哪怕他被何九华一句话说出了浅笑,何九华也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笑,和载满了心事的笑不一样。

“我不知道怎么去说我的经历,我吃过的苦我走过的路,我怕你会和他们一样,以为是我杀了他。”尚九熙的头轻轻的抵着何九华的脑袋,这才与何九华说起那段过往。




“他为什么跳楼?”何九华头轻轻磕在后边儿的矮墙上,问出了他一直想问却没敢问的话,但是这一刻在他眼前的尚九熙,与齐格飞的尚九熙没有任何牵扯,所以他放心大胆的问了出来。

“不知道。”尚九熙同他十指相扣着手摇了摇头说道,“他疼我,但是他的事儿从来不和我说,但是他不说我也能感觉出来,从放暑假,甚至放假前他的状态就不对,本来我俩说好了暑假里再去打工干兼职,就是去年那个暑假,但是他后来跟我说拖拖吧,不想去,我就说行,然后拖到我们学校开学也没去。”尚九熙转过脸儿来和他说着。

何九华点了点头,附中开学早,那学校经常暑假里偷摸着开学,老师恨不能争分夺秒的给他们能多讲一点是一点儿,连高一都不放过。

“然后暑假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开始逃课,逃课和他球队里那些人出去打球,我说了他一回,以后就没再说过他。”尚九熙说道,他与齐格飞,从不互相干涉对方的私事,所以那时候尚九熙只是点到为止,并未多说。




“齐格飞是借读生,他爸他妈把他从农村带出来,他在附中上学还得再比我们多交一万六的借读费。我叔,当时是在工地上,然后我姨就是在酒店里当服务员。”尚九熙舒展开腿,轻轻的舒了口气儿,这个世界上,本就是不对等的,哪有谁活的容易可言呢,齐格飞也知道他爸妈活的不容易,所以他与尚九熙,两个从苦里泡大的孩子,从初中就开始出来寻找各种工作,虽然不至于到补贴家用的地步,但是能稍稍减轻一点负担,他俩就多努力干一点儿,可是明明,都这么努力的活着了。

“其实我姨挺疼他的,我姨说日子再苦不能苦孩子,齐格飞他不太主动提要求,但是只要是他提,不至于太过分的情况下我姨就都能答应,一开始他说他想学舞,我姨说学,明天去看看哪家舞蹈学校好。然后他学舞的学费先是我姨给他交,后来我俩打工挣钱,两千也好,三千也罢,我都给爷爷奶奶,他就去交舞蹈的学费。”




“然后他学了回来再教给你对吗?”何九华侧过头看着他,奶奶跟他说过,包括画画,以尚九熙的家庭条件绝对再支撑不起他额外培养自己兴趣爱好的费用,所以齐格飞周六周日上完舞蹈课回来,就再完完本本的把这些教给尚九熙。

“是,”尚九熙低下头,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出来,挂在鼻尖儿上,他轻轻吸了吸鼻子,那滴泪落在他的膝盖上。

那段日子说是他最快乐的时光都不为过,他那时候吃了饭就和齐格飞去岳沂庄最后边儿的楼上,那地很偏,已经是在城中村的最外围了,那里一栋栋待拆的废弃楼是齐格飞和尚九熙的基地,当时齐格飞领他去的时候,小尚九熙一个劲儿的抓着他的手往后躲,孩子天生对眼前无法预知的事物感到恐惧,他看着眼前残破败旧、四面漏风的楼一个劲的晃着齐格飞的手说哥哥,咱回去吧…

齐格飞说没事儿,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秘密基地,说完他牵着尚九熙的手带着他踏上一层台阶,那台阶是水泥的,台阶周围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吓的尚九熙只能紧紧贴着墙根走,那楼真高阿,小尚九熙想着,他都已经累的直呼呼喘气了,还是没到顶。




“哥,哥哥,”小尚九熙呼哧的喘着气叫了齐格飞一声,“什么时候,才能,爬到顶啊?”要不是尚九熙的手被齐格飞牵着,他现在可能就和小狗一样,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了。

“你累啦?”齐格飞扭过头看看他,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还有一层,马上就到了,坐下歇歇。”小尚九熙闻言坐在了台阶上,他往台阶外看了一眼,又快速的缩回了身子,太高了,一层摞一层的台阶看的他眼花缭乱,他甚至都快看不到刚他和齐格飞刚进来时站的底层。

但是等齐格飞拉着他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时,小尚九熙又雀跃了,因为楼顶的风抚平了孩子的累与疲惫,他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小尚九熙擦了擦汗,在楼顶跑着,叫着,那时候整个世界都仿佛在他们两个人脚下。




“哎,别去那边上!”齐格飞本来靠着一堆废弃的木材坐在那里歇歇,结果他一抬头看见尚九熙已经到了楼顶边沿,此刻正跪在那里想着往外探头,吓的齐格飞直接蹦了起来,嘴里边冲他高声喊着,楼顶与楼梯一样,都没有保护措施,但是楼顶宽敞,除了墙角有堆木材,有些脏以外,拿来做他俩无所事事但又不想回家时的基地刚刚好。

“文博儿,过来,教你跳舞。”齐格飞提了提裤子,把楼顶中央的一块石头扔下去,他害怕他俩一会不注意再扭伤脚,这儿不会有人来,所以齐格飞扔的肆无忌惮,尚九熙站在那儿看着他脱的手,隔了一会儿时间尚九熙才听到了石头落地时的一点声响,吓的小孩打了个寒颤整个人缩回里边儿去了。




尚九熙说着说着呛出声哭,他仰起头,靠在身后冰凉的墙面上,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他的脖颈里,浸湿了他的衣领,尚九熙皱起眉努力的想把心里的酸苦压下去,那个不让他去楼边儿的齐格飞,为什么自己就敢纵身一跃,从那么高,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

“然后,”尚九熙低下头拿袖子擦了把泪,哽咽了一声继续说道:“然后开学,刚开学不久,那时候天还很热,他把我叫楼顶上来,我俩并排坐在那个楼顶上,差不多就是那儿,”尚九熙伸出手指着刚刚何九华站的那个地方,边说边伸出手揩了一下眼角。

“那时候太阳晒得我根本睁不开眼,我转过身背朝着阳光,我说这么大热天的跑楼顶上来干什么,然后我就听见他问我,他说'尚文博,你能照顾好自己吗。'我当时被晒得特别不耐烦,我边走嘴里边嘟囔,我说'能啊!我都多大人了,咱快走吧这儿这么热…',然后我都已经快走到楼梯口了,”

尚九熙的头在墙上狠狠地磕了两下,攥着何九华的那只手用了那么大的力气,何九华看着眼前痛苦万分的尚九熙,心疼之余他知道可能下一秒,或者再下几秒,齐格飞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感觉他没跟上,我再一回头,发现他已经一步一步退到了楼顶尽头,我当时完全都懵了,我好像知道他即将要干什么一样,来不及思考就冲他奔了过去,但是我没抓住他,我的手与他的手错过了那么一丁点儿距离,我就只能跪在楼顶上看着他在空中极速下坠,然后嘭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当时我的眼前一片血红,那些红都是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来的。”尚九熙说这段话的时候往何九华的怀里缩着,纵然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可是尚九熙再说出来的时候,依然害怕成这副模样,何九华伸出手把他揽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像之前的许多夜晚一样。

尚九熙的眼前仿佛还能映出那副场景,那些许多夜晚他闭了眼后还不住的在他眼前徘徊的画面。他不知道当时齐格飞的眼睛闭上没有,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跳楼,他就只趴在那个楼顶上张嘴无声的哭喊着齐格飞的名字,齐格飞,齐格飞…




“我就自己坐在那里,我拿着手机不知道打给谁,我也不敢下楼,后来我哭着给我奶奶打电话,我说奶奶我怎么办,我好像推了齐格飞一把,他死了,他死…”尚九熙手握成拳狠狠砸在天台的瓷砖上,何九华慌忙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那一刻的惊恐,无助,害怕尚九熙到都记忆犹新,当时齐格飞的尸体就在他的脚边,他只需要走几步往下一低头就能看见,那种感觉,太刻骨了。

“我当时瘫在那个楼顶上,怎么下来的都不知道,我就只记得当时我下来时底下已经围了很多人,好像是在打120,又好像是报警,然后人群里有人冲着我指指点点,说弄不好就是尚文博推的他…我奶奶拽着我,跪在他爸他妈面前,我姨看见那副场景的时候整个人当场就晕了,然后齐格飞他爸当时接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工地上,是从工地上赶过来的,他爸哭着踹在我身上,踹在这儿,”尚九熙抬起胳膊,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他被男人一脚踹翻,然后就倒在地上,在他身后,不出十米就是齐格飞出事儿的地方。当时的尚九熙就躺在地上紧紧的咬着唇,他看着自己右边眼睛里的泪,滑出来,划过鼻梁,与左边眼睛的泪慢慢交汇在一起,他紧紧的抱着自己蜷缩在地上哭,眼里的泪从他耳边滑过,滴在地下的土里随后成了浑浊的一滴。




这个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何九华体会不到尚九熙当时那种经历过生死的感觉,他只是觉得心疼,后来仔细想想确实也挺害怕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与你朝夕相处,会喜怒哀乐的人,明明刚才还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话,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从楼上纵身一跃变成一句泡在血泊里的尸骨,那些午夜梦回的日子,何九华不知道尚九熙都是怎么熬出来的。




“我不知道如果当时我说,不行,我照顾不好自己,我需要你。他是不是就会朝我再走回来,能再陪我两年,哪怕他以后还会寻死,但是不会用这种粉身碎骨的方式死在我眼前,他是我哥哥啊何九华,那是从小陪我长到大的人啊!!”尚九熙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压抑着哭声说出了他的自责,他的愧疚,原来无形之中他才是推了齐格飞最后一把的人。




之前曹鹤阳、烧饼他们对尚九熙都挺好的,齐格飞拿他当弟弟看,他们也拿尚九熙当弟弟看,但是齐格飞出了事儿后曹鹤阳冲到他家里紧紧的拽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屋里拖了出来,曹鹤阳松手的那一刻尚九熙自己都站不住,他只能扶着墙站着和曹鹤阳哭着说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推的他…

后来那段日子里,尚九熙再没去过学校,也再没出过他的房门,那段时间他睁眼就哭,哭累了再睡,两个星期里就这么往复循环。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曹鹤阳指着你鼻子骂你杀人的时候你不还口的原因是不是,所以你也以为是因为你一句话才把他推向万丈深渊的,是不是。何九华低下头看着在他怀里微微发抖的尚九熙,还有他下巴那颗晶莹的泪珠,这么纯洁的东西,在九月初的那个下午,与那么肮脏的红裹在了一起。

想去赴死的人终将还是会去赴死,与任何人都无关,可能只是那一刻,齐格飞他再也撑不下去了,纵身一跃对他来说是重生,是解脱,只是平白无故的,让尚九熙背了这么多的自责与痛苦。

再然后,他不说何九华也知道了,附中尚九熙就待不下去了,只能被迫着改了名字,转了学,来到一中,遇见了自己。




何九华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像是安抚一个孩子一样,讲述完最不想回忆起的那个画面,尚九熙在他怀里慢慢的平复下来,他重重的呼了口气,那段压在他心里这么沉重的事儿他终于说出来了,虽然说的过程中他也在挣扎,也经历着剜心一样的痛苦,但是说出来那一刻他如释重负。




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

尚九熙走过的路吃过的苦都藏在他的眉目里,即使很多时候他心里已经如怒波涛,但是面上依然一派云淡风轻,他成长的过程一言以蔽之就是温柔的代名词,岁月对他越残忍,他就越温柔,以至于在很多时候他甚至也忘了自己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为什么改名叫九熙呢,文博不也挺好听的吗。”

“奶让改的,她一开始让我改成九希,我没改,我改成了九熙。”

希望的希如烈烈暖阳,照过来的光晒在那时的尚九熙身上,他根本经受不了,所以还不如改成这个熙,听上去不急不缓的,慢慢生活,能遇见就遇见,遇不见自己一个人也挺好。




“对不起。”何九华低下头吻在了他的额头上,这一下,这么深,这么重,裹着这么多的爱意与愧意。

尚九熙对他说过那么多句谢谢。

他却只能跟尚九熙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缺席了你那么多年。

“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在爱着谁。”尚九熙仰起头,伸出手轻轻擦着何九华的脸对他无比认真的说道,他和何九华一样,谈了这么长时间恋爱,他也是第一次看见何九华哭成这模样。




何九华把尚九熙抱在怀里轻轻摇着,过去了,都过去了,“那你还有没有别的事儿瞒着我了。”何九华见他慢慢的平复下来,颇为认真的问他,纵然他也知道尚九熙不会再有其他的事瞒着他了,但是他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华哥被他动不动就消失给晃怕了。

“没了,”尚九熙收回了一条腿,把胳膊垫上边撑着下巴对他说道,“阿,还有一件。”尚九熙像刚想起什么一样,他话音还没落,何九华就被他这一句给惊的“嗯?”了一声,你这成长经历有点太刺激了吧熙哥。

“我瞒着许多人喜欢你。”尚九熙转过头看着他说道,何九华默默陪了他那么长时间,但是他一点安全感都没给过何九华,反正今晚上两个人都剖心于明月了,索性就说了吧,尚九熙也知道,都过去了,在他遇见何九华那一刻,就都过去了。




“哇!塞!这么巧。”华哥微微与他拉开了些空隙惊讶的叫出了声,他一出这个动静尚九熙就笑了,尚九熙抬起手擦了一下鼻尖儿,表白这时候要是笑出鼻涕泡就不太好了。“说说你吧,”尚九熙的头轻轻碰了一下何九华的肩膀。

“我?”华哥低下头看着自己校服上的校徽,他有什么好说的啊,他又没经历过最亲爱的人在他眼前逝去,他也没有尚九熙从小到大这么动荡不安的经历,他小时候捣乱,不听话,但是也按部就班的长这么大了,一直长到十七岁。

可能与之前稍微有些区别的就是他在自己十七岁那年,爱上了一个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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