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仔

独一份儿

【何尚】《十七岁》八十七

——“梅九亮,找不到了?”梅九亮他班主任在办公室里接到梅九亮父亲这个电话特别的诧异。




“在这儿吗?还是从这块黑板上?”孙九芳拧着个身子,手里拿着粉笔转过头问底下坐在桌子上的何九华。

“第二块黑板上吧,就是他一拉开就能看见就行。”华哥撑着桌子,甩着两条腿跟他说。




老孙进班之前,站门口深吸了两口气,今天他们收拾东西回家,明天他就要送他们去参加高考了,这也是自己给他们开的最后一场班会,他甚至没想好,到底以一句什么话,来做这个开场白。

老孙推门而进的时候,何九华就站座位上举着手机在那录着。老孙其实是不太爱笑的一个人,但是何九华现在看到老孙在手机镜头里的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终于把他们这群小兔崽子送走的欣喜。

老孙径直的走到讲台上,连看也没看黑板,就低头边收整着讲桌上的粉笔边跟他们说道:“我简单讲两句,我说完你们就去宿舍里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给你们家…”

“老师。”孙九芳小声的打断老孙的话,指了指他身后的黑板,示意他去看。

老孙先是朝后转了转身子,等看到黑板上的内容后索性把身子全转了过去。




黑板上是一纸请假条。

他们说亲爱的孙老师:

您好!我们全班同学因毕业暂时离校,时间无期,望老师批准。

请假人:全体学生。

意见:       签名:




老孙看完后转身的时候华哥有点儿期待,他想看看老孙什么反应,可是下一刻,转过身来的老孙只带了满脸的笑,他嘴里数量着说你们这群家伙。老孙伸出手从粉笔盒里掏出根儿粉笔,惯常的把粉笔头拗断,在签名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何九华在后边儿看他签完了就扔了粉笔,有点儿不太满意的撇了撇嘴,意见那一栏老孙都还没填呢。

“行了啊,不浪费时间了啊,我抓紧跟你们讲讲。”老孙扶着讲台说完这句话后,面对着他们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讲什么呢,关于高考的那些话,他打几天前就翻来覆去的一直跟他们讲,讲到现在,老孙都不知道该再跟他们说些什么。




“不想给你们增加太大压力,啊,都到这个时候了,下午就都收拾自己铺盖卷回家了。回头你们走的时候啊,都去文具店买一个透明的,带封条的整理袋,也不贵,把你的什么2B铅笔,橡皮,全都装里边,要紧的是准考证、身份证别忘记带,到时候考完语文,下午你们可以睡一觉,休息休息,养足了精神,等着下午三点考数学…”

老孙在上边儿讲着,何九华一字不落的全录在了他的手机里,以前老孙说这些他都特烦,嫌老孙一个劲儿的念叨,可是马上就该他离校了,他竟然想让老孙再多讲一会儿,起码别这么快就讲完下课。

“答题卡!答题卡这问题我跟你们强调了多少遍了,别漏涂,别错涂,你涂之前看仔细,多看两眼!每年都有涂错答题卡的糊涂蛋,我不希望咱班今年也出一个,我不想下一年回来再见着你。”老孙伸出食指点着教室里的每一个人,他这句话把班里所有的同学都给说笑了,可是有的女生,笑着笑着,泪就从眼里流了出来,“老师,我们其实,舍不得你。”这句哽咽的声音一出来,听的何九华的眼圈当时就有点泛红,他收起手机赶忙就低下了头,那边儿尚九熙把他的手递过来,华哥狠狠地捏了一把攥在了自己手心儿里。




“别哭别哭,你们毕业我高兴,哭什么。”老孙走下讲台,还是跟那女生同桌要了块卫生纸,抬起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老孙哄了那女生几句后,直立起身子看着这班里的每一个人,这些人里,有打高一起就跟着他的,也有高三这一年才跟着他的,可是无论时间长短,到了这时候,老孙想再多看他们一眼,仔仔细细的,看一眼,再看一遍。

老孙抬起头看了看后边儿的表,“以前你们经常说我拖堂,我这次不拖堂了啊,我卡着点儿下课,我走之后你们自己就去宿舍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就行了。”老孙这句话的话音儿刚落,教室后边儿的音响里就响起了他们听了三年的下课铃声,何九华几乎是听见铃声那一刻就站起了身喊了一声老师,他身边的同学也都抬起脸儿来看着老孙,每个人脸上没有毕业解放时的欣喜,倒是一些人的脸上有了两行泪痕。

“咱们船到桥头车到站,下课!”老孙说完后,再未多看他们一眼,扭头就走出了这间高三教室。

“我以前真的恨不能脱离他的魔掌,”何九华的眼睛追随着映在走廊玻璃上那个身影,口中跟尚九熙说着,尚九熙问他说现在呢。现在?何九华想,没有现在了,现在何九华毕业了,而老孙却仍然会留在这里,等着他的下届学生,下下届学生…




他们回宿舍回的其实有点晚了,这个点儿已经有人收拾好开始从宿舍往校门口搬了,校园的那条林荫路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何九华刚把他的被褥塞一个大包里弄下楼来,他自个儿站在这儿插着腰咬着唇寻思,宿舍到一中校门口还这么远呢,他得想个法子把这些东西给弄过去啊,尚九熙还没收拾完,还在楼上收拾着,虽然老尚的东西简便,但他俩加起来也不太好办啊,华哥伸出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举目四周,想找什么工具来为他所用。




“尚九熙!尚!九!熙!”何九华仰着脖子嗷嗷的冲二楼喊着,就两层楼,他都喊了这么多遍了,尚九熙怎么还没听到。

“咋啦?”尚九熙跑到阳台上,从二楼探出了头,他看见他的华哥此刻正坐在楼姨的三轮子上,一手握着车把,一脚踩着刹车,“快把你东西弄下来,我先把你送回去。”何九华又拧着车把把车子往前开了开,给刚搬下行李来的同学让了让空。

“咱俩的都在这儿了,没了是吧?你还有吗?”何九华坐在三轮儿上扭过头看着车上的行李,尚九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没了。”他低着头拨弄着手机,随口回了何九华一句,行,华哥没等他说完一拧车把就带着他蹿了出去。

“你挂的五档啊?!”尚九熙见何九华开着车穿梭在校园的人群中,确实比他俩徒步快了不止一点半点,但是就是华哥这技术有点令人堪忧,此时此刻他俩坐在这三轮儿上,还挺拉风。“我不仅会开,我还会单手开。”华哥稍微撇了撇头,把吹的挡在他眼前的刘海给左右掀开,他说着就真的撒了另一只手,“你说什么?”何九华扯着喉咙大声的问尚九熙,刚开车太过专注,没听见尚九熙说的是什么。

“我说我的前男友,是一个会单手开三蹦子的男人。”尚九熙坐在他身边儿又把刚刚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华哥一听他这话咧着嘴嘿嘿笑了两声,华哥咂了咂嘴:“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能这么优秀。”




“爸,先送尚九熙回去吧要不,我这些怎么不好整啊。”何九华把自己的行李放到后备箱里,跟他爸商量着,他爸说行啊,都行。何九华冲尚九熙走过去,一把拎起尚九熙的被子就朝他家的车走过去,“哎,我一会儿打个车回去就行。”尚九熙在那拿着手机正准备叫车呢,一见何九华这举动,他一把把他手里的褥子给按下了。

“走吧,前男友在这儿叫什么车。”何九华啧了一声,轻轻甩开尚九熙的手,把他的行李拎着搬到了车上。

尚九熙上车先叫了一声叔叔,何爸爸在前边的后视镜里看了尚九熙一眼,随即笑着答应了下来,“你跟何九华,你俩关系挺好的吧?”老何边低头系上安全带边出声问着后边儿这俩孩子。

“那是,前男友的关系还能不好?”何九华这句话刚说出来,尚九熙坐他旁边儿都傻了,何九华这时候也明白过来自己刚刚嘴瓢成了什么样,刚他把在车下跟尚九熙说的那些混话,当着他爸的面儿给吐露了出来。

“什么钱,什么友?”老何拨弄着方向盘没听见他刚说的啥,他想要往后倒倒车,好让他的车拐出去,这时候一中的校门口被堵的水泄不通的,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为了好带行李,每家每户都开了辆车来,老何他们被堵里边儿了。




“就是,就,反正就关系挺好的朋友。”何九华知道他爸没听见,三言两语就给搪塞了过去,尚九熙看了前边儿的何爸爸一眼,随后慢慢的伸出手,放在了华哥的膝盖上。怎个事儿?华哥看着膝盖上那只手冲尚九熙一挑眉,尚九熙心想哥,你可别说话了,我真害怕你把咱俩是在床上那种很好的朋友给说出来…

那不能,那能吗?华哥嘴上还能这么没着没落的吗?何九华的手拄在车窗边儿上自己在那想,临走时何九华稍稍降了点窗户,他扭头看了身后的学校一眼,直到一中最高的那栋教学楼淡出了他的视线,何九华才升上了车窗,转过身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座位上,这次走了,他可真的就再也不回来了。




“叔,就停这儿吧,再开也开不进去了。”尚九熙往前探了探身子,伸出手轻轻扶着前边儿的座椅跟何叔说道,“爸,我下去给他把东西搬下去。”何九华跟他爸说了一声,尚九熙一句不用刚到嘴边儿,那边何九华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了。

何九华把尚九熙装被褥的袋子放在脚下,又贴着尚九熙往门檐底下缩了缩,这六月的大太阳太晒人。尚九熙刚刚打开锁,何九华就抱着那堆东西进了门,进去后还不忘往门上踹了一脚。

“发邪?”尚九熙把锁挂墙上,看华哥踹门的这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道他已经踹过多少次了呢。

“啊?”何九华被他一问,多少给问的有点心虚,何九华偏过头看了看木门,跟尚九熙说道:“它锁了我两年,我踹它一脚怎么的了。”华哥说完拿膝盖往上顶了顶手里的东西,头也不回的就进了小院儿。

“放哪个屋?”何九华在堂屋与尚九熙的屋面前摇摆不定,“我那屋吧。”尚九熙跟在他身后也搬着东西进来了。尚九熙屋里凉快,刚何九华一进来,立马就缓解了身上被太阳灼烧的微痛感,华哥把东西放在了地上,转过身打量着尚九熙这小屋,差不多快两年了,屋里的摆设没多大变化,可能尚九熙回来后简单的收拾了收拾,物还是那些物,最让他庆幸的其实是人也没非。




“回吧,路上慢点儿,下午歇会儿,一下午也不管事儿了。”尚九熙站在小院儿门口冲何九华摆了摆手,他一摆手何九华就想起那时候他爷也是站在这儿,把他送出来,看着他离开,何九华鼻头有点微微的发酸,现在就只有尚九熙一个人出来送他了。

“明天骑车子去学校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准考证,身份证都别忘了带。”尚九熙不放心又嘱咐了他一句,华哥低着头“嗯”了一声,“那,我走了?”何九华抿着嘴看着眼前的尚九熙,尚九熙轻轻点了点头,目送着华哥走到胡同口,又跟他摆了摆手。

“尚九熙!”尚九熙回了小院儿后,不出一会儿,何九华的声音又在小院儿里响了起来,尚九熙本来在那儿蹲着收整这三年来的试卷,一听他喊走到门口问怎么了,“没什么,”华哥说,“就是确定你还在不在。”

“我在啊,我一直在。”尚九熙有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在就行,在华哥这次就真走了,“你别出来了,明天见吧。”华哥出去前冲尚九熙摆了摆手。




天边已经见了些日暮的痕迹,这纷纷扰扰的一下午也终是到了尾声,老孙把班里最后一个学生送走后,又站在校门口跟他的家长聊了聊,其实到现在这份儿上,你说还能有什么好聊的,但是老孙还是拍着孩子的肩膀给他宽心,让他别有太大压力,明天好好考试。




老孙轻轻推开了高三十班的教室门,要照往常,这时候班里已经在上第四节的自习了,以前老孙每每站门口都能听见里边儿打闹说话的声音,跟群蛤蟆翻了湾一样,还有那些偷偷传小纸条的,以为他看不见,其实老孙站在前门外,透过门上那玻璃看的一清二楚,他只是不愿意逮他们,还有华哥,老孙每次转转目光往后一看,他都在那儿低着头也不知道干什么,肯定在桌洞底下藏着玩手机呢,这些事儿,老孙不用想也知道。

但是现在他再推开教室门,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都走了,曾经摞在他们课桌上那一堆堆的课本也被他们都带回了家,整间教室里只剩下了一排排的课桌,横七竖八的,排的还都不齐,“诶呀。”老孙弯下腰,把地上的一张试卷捡了起来,一看名字,是孙九芳的,老孙把那试卷儿轻轻的放在孙九芳的桌子上。

他迈步朝教室里走过去,手一一抚过每个人的课桌,这个是孙九芳的座位,这个是谢成佳,谢成佳这小姑娘其实老孙还是挺担心的,经常丢不该丢的分儿,明天考语文可别再丢三落四的,再下一个是于阳,再下一个是…

到了尚九熙他俩这儿老孙稍微停下来站了站,俩人收拾的还都挺干净,华哥的座位上也空了,只是在桌上留了一张便利贴,应该是他搬书时不小心掉落的,老孙越过尚九熙的桌子,把他桌上那便利贴拿了起来。

上边俩字儿,牛逼。

老孙看着看着就笑了,他又把华哥的那张便利贴给他贴了回去,看华哥这意思,这是准备留给他下一届学弟的吧,毕竟像华哥这么牛逼的人。




都挺厉害的,老孙站直了身子,目光扫过自己面前的一套套桌椅,有夕阳的光从窗户外边儿趁老孙不注意悄悄的潜了进来,老孙再抬头时,那余光已经在他不经意间铺了半面的黑板,老孙站在教室中间,抱着胳膊看着黑板上那张请假书看了良久,最后他迈步走到了讲台上,拿起之前被他掰断的那半根粉笔,在意见上重重的写了句不同意。

几乎是老孙把粉笔扔回粉笔盒的时候,这个男人的泪就涌到了眼眶,那些热泪睁的他的眼睛里都有了一些红丝。不是不想郑重其事的再跟他们讲一句再见,只是张一张嘴就想掉泪,张一张嘴就想掉泪,那句再见哽在他的胸口他就是讲不出来。

粉笔擦过黑板,老孙走的时候,在请假书的旁边儿留了一句话,老孙的字有股子男人的粗豪气,每次在黑板上给他们写板书仿佛要用尽好大的气力,可是这次老孙在黑板上给他们留的那句话,少了份恨铁不成钢的粗犷,添了些不舍的依依。




这次老孙写完后把粉笔轻轻的放在盒里,转过身对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又轻声说了句下课。

老孙说人生就是一次次幸福的相聚,夹杂着一次次伤感的别离。他不是在最好的时光遇见了他们,而是遇见了他们,他才有了这段最好的时光。




高考前的那天下午何九华把他所有的书弄回家后,真的就一本也没看,他一下午盘腿坐床上倒蹬他QQ里的相册,高三那年扔的那个手机他是找不回来了,但是他空间相册里还有一些他跟尚九熙的合照,他都保存到他这个手机的相册里。

华哥自己在那儿翻着翻着,就扑哧一声就乐了出来,老孙是真不会拍照啊,那时候谁丑他拍谁,他拍的自己都快傻出三界外了,还有尚九熙,尚哥高一那时候有点近视眼,他还不乐意戴眼镜,老孙给他拍的照片里,那小眼眯的,要演个强抢民女的混混他绝对是本色出演。何九华在往后翻翻,还有一张他俩去听演唱会的照片,他把尚九熙给照花了,但是糊的还挺好看,何九华放大之后看了看,还能看到点一中梁朝伟身后亮着的一点荧光棒的颜色。




何九华面带微笑的伸出大拇指,轻轻擦了一下手机屏幕,他到现在还记得尚九熙在那里高声呐喊的那句是啊!没错儿!

那是尚九熙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坦坦荡荡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何九华是他最爱的人…华哥的目光从手机里收回来,看着窗外的一点暮色轻轻的叹了口气。高考前的这天下午,何九华过的挺惬意的,暂且抛却了那些近在眼前的压力,又透过眼前这些青涩的脸去了他的十七岁里小遛了一圈。




高考那天,何九华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四五点钟就睁开了眼,他拿过自己的手机来看了看,尚九熙没给他发消息,应该是还没醒。何九华看着手机,捞过身边一件衣服就想穿上,结果拿到眼前才看清他拿的是他的夏季校服裤,浅蓝色的,何九华坐在床边儿拿着那条裤子看了半晌,最后把那裤子展开,叠好,放到自己的床头上。

他今天,不用穿校服了,以后,也不用了。

何九华吃完饭后跟他爸妈说,不用去门口守着他, 他妈听见他临出门说的这句话,漫不经心的边收拾桌上的碗筷跟他说着:“你就是去考个试,还想让我俩给你守门啊?”

“那再好不过了。”何九华站在楼道里声音里带着笑的跟他妈说了一句,“等着华哥的好消息吧。”何九华甩着手里的透明袋儿跟他妈说完后轻轻用脚给关上了门,进楼道时华哥还挺得意的啧了一声,他就喜欢老何他两口子这劲儿,他一想他俩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在那儿等着他,华哥心里就别扭,你看这多好啊,他俩没压力,也不给他压力。

“老何啊,我也不知道为啥,我这手冰凉冰凉的。”等何九华出了门后,何妈才颤抖着把双手递到老何面前,抖着嘴唇跟何九华他爸爸说,“他参加个高考你紧张什么啊,真是。”老何一听她这么说,把手里的报纸放餐桌上,把他妈的手握在了手心儿里,“没事儿,不就考个试吗。”老何边给她搓手边宽慰她道。




“这可是高考,那能一样吗。”他妈把手从老何手里抽出来,跑到了阳台的窗户边儿上,正赶上楼下何九华骑着单车出来,华哥刚给尚九熙打了个电话,等尚九熙跟他说已经出了门后,他这才骑出了门。

“儿子,加油!”何九华他妈到底还是没忍住,打开了窗户,挥舞着手臂冲楼下的何九华喊着,华哥跨车子上仰起头看了趴在窗口的他妈一眼,随即伸出手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何九华把透明袋子挂在车把上骑出了小区,那袋子里装的是他准考证号,他的身份证,还有他的2B铅笔,他的碳素笔,华哥去学校的路上还遇见了几个在公园里晨练的大爷,大爷们也知道今天是六月七号,是全国统一高考的日子,大爷们在器材上边轻压着腿,边给冲着骑着单车的华哥喊了声加油啊,小伙子!

“好嘞,大爷。”小伙子索性站起来蹬着车子,蹬的车轮都呼呼带风,等到何九华真正参加高考这天后他才明白,原来整个城市都在为他们让路,他出门后发现城市里所有的出租车上都贴上了考生免费的标志,而且华哥一路骑过来,在川流不息的市区里也听不到以往那些尖锐的鸣笛声,就连考场周围几公里的工地都停工了。

何九华推着车子往一中的自行车棚里走时,忽然有了股子热血直冲脑门,整个城市都在为了让他们好好努力而尽力做到极致,你说他们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何九华在广场上等了不多时,没等来尚九熙,倒先等来了接他们去济大附中考试的大巴车。全市的理科生来他们学校考,而文科生都去济大附中考,何九华不像他们一样急着想要上车,他一看这打头的第一辆车就是给那些重点班的学生们准备的,华哥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何九华等着尚九熙来了以后,他俩上了后边一辆大巴车,深蓝的车身上挂着大红的横幅,横幅上写着宁吃三年寒苦,不留一生遗憾。

何九华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他看到老孙他们也都来了,站在车下给他们送考,老孙没瞅见何九华,何九华使劲儿拍了拍车窗,把尚九熙都扰了过来,这下老孙看见他了,他冲何九华他俩伸出了大拇指,何九华隔着车窗看着老孙张嘴无声的冲他们喊着,说你们加油,你们是最棒的!

重点班的大巴车已经带头驶出了一中校园,等他们的车子缓缓发动时,何九华与尚九熙他们两个人还都歪着身子的去看站在窗下的老师,那些老师眼里的不舍与骄傲,何九华他们看的一清二楚。




那些晚卧夜半,那些梦别星辰,那些三更秉烛,都只为了今天的全力以赴!

剑既然已经出鞘,试问此时不博何时搏。




“哎,哎,陈老师,我是梅九亮的家长,我想问问,梅九亮他去考场了吗?”

“梅九亮,找不到了?”梅九亮他班主任在办公室里接到梅九亮父亲这个电话特别的诧异,你的孩子来没来参加高考,你这做家长的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这马上就要开始考试了,你现在问老师,老师这时候再上哪儿给你找孩子去。

“他昨天晚上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我跟他妈都快急疯了,马上就要高考了,这孩子到底这是干嘛呢!”梅九亮他爸在电话那头重重的砸了一下方向盘,他爸为了找他一晚上都没合眼,此刻眼睛里血丝密布,也不是熬的,就是让梅九亮给急的,要是在其他日子里,梅九亮他消失这么一晚上他爸妈急成这样儿,关键是他明天就要参加高考了,这是决定他一生的大事儿!他玩儿这么一出消失,把他妈的心脏病都给急出来了。




昨天晚上梅九亮穿上衣服,说下楼去趟超市,他爸他妈俩人都没多想,结果到了晚上十点多,梅九亮还没回来,他爸妈这才开始着急,他俩给梅九亮打了一晚上电话,都是关着机。

他俩昨晚上先是在小区里分头找,找不着后两个人又开着车出去找,甚至发动知己的亲朋好友跟着找,找了一晚上一无所获。天将将亮的时候他爸让他妈在家里休息休息,说梅九亮要不然就是压力太大,找了个地方自个偷着藏起来了,说不定今早晨他就自己去考场了呢。他妈刚刚吃过药,一听他爸这么说忙催着他来考场看看。

“你别着急你别着急,我跟您一块去找,您能跟我说说梅九亮他常去的几个地方吗,或者您觉得他最能去哪儿…”



——呆毛哥说…

呆毛哥没什么好说的,散会吧。

评论(48)

热度(425)

  1. 共1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